音祭市海边,微咸的空气让人不禁心旷神怡。暴雨仍旧倾盆,洒在海里,随后被浪花卷走。她站在这个城市的边缘回望,整个音祭就像是一个巨大的钢铁怪兽,她是这个城市的局外人。
她已经记不清自己是如何拖着重伤的身体飞行到这个城市,以至于昏迷了如此长一段时间,恍惚中感觉自己的心在痛。仿佛有另一个自己在哭泣,你哪里知道,在音祭是找不到父母亲人的啊,因为你已经没有父母和亲人。所以你会感到孤独和难过,除了那两个让你终于相信世界美好的朋友。
但是,那能微笑着的并不是我。我不会忘记过去,尽管那是残酷的回忆,但倘若不回忆,迟早会成为微漠的悲哀。
她脱下鞋,解开鞋带的时候仿佛看见了另一个自己当初系上鞋带时的欢喜。
她说她要出去等寒哥哥,但是当她听见雷电的声音,知晓暴雨即将来临,感到不妙的时刻,她趴在桌上痛苦挣扎,即便是这样她还是想要给他留下些信息,歪歪扭扭写出的汉字带着赴死的决心。
纤细白皙的脚伸进了海中,那并不是自己,她心道,那不过是自己的幻觉,如果她真的知道一切,她还能像那样微笑着吗?
大海在她的双脚泡进去的时候,突然平静了下来,暴风雨落在如镜面的海上,泛起了涟漪。
慕言和姬红莲赶到的时候,寒霖雨已经静静地躺在了地上,呼吸平缓。颜黎清在旁边抹着眼泪,被雨水冲刷过的地面还残留着淡淡的血迹。
“最后还是让【海之魔女】强行通过了啊,看起来她比预想中要难以对付,毕竟是一个越靠近海边越强大的敌人,没有看错的话她已经站在海边了。”
顺着慕言的视线,姬红莲也看见了那在海边站立的女孩,黑色的羽翼舒展开来,如堕天使一般的样子带来巨大的压迫感,随后她行走在海面上。
“吾名,伊缕尼·路西法。十年前,水之克苏鲁与父亲同时苏醒,【黑洞引力】和【冰释永轮】联手,调动整个世界的异能者,用诡计将父亲引到旧日支配者水之克苏鲁附近,发动【永恒的银河中心黑洞】。为了拯救父亲堕天使全军覆没,克苏鲁沉睡,历史也被封存。”
慕言突然面色苍白,她所说的历史,就是自己记忆中缺失的部分。他的眼神缓缓露出并不明显的忧伤。
父亲离开自己的时间确实是十年前,他是一个仿佛能将别人的视线全部吸引过去的男人,他从来没有告诉过自己他就是十年前曾站在顶峰的天才。
原来他就是【黑洞引力】。
“我们要不要撤退?这里并没有能与全盛状态【海之魔女】战斗的存在,上一次出现她让研区前三名都丧失了战斗能力啊”,姬红莲望向她的青梅竹马,但是看到他那异乎寻常的失神状态,就知道自己劝说成功的可能性非常低了,“我说你不能够在这里就死去啊,你不是要找水之克苏鲁报仇吗?”
“如果我连父亲曾杀死之人的女儿都无法战胜,那我又怎能杀死父亲都无法杀死的克苏鲁!”钛钢刀再度指向海边的少女,他不顾姬红莲的呼喊,奔跑着向海边接近而去。
“如果不是我的青梅竹马,我才懒得管你!”姬红莲咬咬牙,姬家的古剑上燃烧起了火炎,跟在慕言的后面。颜黎清只能守在寒霖雨的旁边,尽量替他挡下风雨,但是雨水仍旧顺着自己的身体滴落到他的身上。虽然有惊无险地再度复活,他还是没有任何苏醒的迹象。
慕言是多么固执的一个人颜黎清是非常清楚的,他在第八研区开发出异能后,实力并不突出,那个时候几乎每天都来挑战她。几乎每一次阶位上升她都在场,无数次被自己揍得不成样子,她后来甚至有些不忍心。但他仍旧不肯罢休,固执地和自己对战。
所以她知道阻止另一边的那两个人是做不到的,只能默默为这里的所有人祈祷着,希望最后大家都能平安回去。
平静到异常的大海终于翻腾起巨大的浪潮,像是海啸一般高过了海岸,伊缕尼站在浪的顶端,周围旋转的水流再度急速发出,音速二倍半的水流激射而去,仿佛射水鱼的捕猎。
“梨花舞,夜雨起,潇潇听风零落木。”
“离殇诉,颜如玉,凭栏江影月若无。”
钛钢刀在空中再度划过闪亮的光芒,面对这招他丝毫没有犹豫,知道了伊缕尼的身份,他已经不用再保留。他的刀术,又怎么可能只是单纯的刀术?从很久之前他就发现单纯的异能固然可以很强,但是无一例外都拥有极限,只有为异能不断注入新的意识才能持续胜利。
“慕言,小心你的钛钢刀!”颜黎清突然想起伊缕尼周围的水流中混杂了石榴沙,可以轻松将钢刀切割开来!
然而他却没有躲闪,任凭发射而来的高速水柱横向切割自己的钢刀,出乎伊缕尼意外的是水刀失去了作用。他则在此刻松开左手中的剑将手伸向后方,“红莲!”
他松开手的剑并没有立刻掉落,而是在引力场作用下紧紧跟随着他。
“明白!”
蓝色的大剑在她的操纵之下努力攀升,她将手递到了慕言手中,带着他很快到达了与伊缕尼同样高度的空中。随后松手,仿佛这样一个动作已经排练过很多次一般,流畅而又简练。
他会采取这种战法完全是因为自己引斥力场的力量都已经接近枯竭,还是在赶来的路上重新恢复的,他不能将仅存的力量消耗在行动上。而战斗间的默契是在他拥有异能之后,将所有的寒暑假时间都消耗在和姬红莲一起出任务、对练积累的。
这也是这次来到音祭的人选中有慕言的原因,他和音祭市异能者协会的会长兼音祭市高中学生会长姬红莲一直以来都是认识的,而且完成了众多艰巨的任务,适合接洽行动。
从空中不断接近着伊缕尼,无数的水柱向慕言接近而去,他将失去的那柄钛钢刀再度握在左手中,水柱都被击散,斥力领域从刀刃上被击出,所有来自伊缕尼的水系攻击都被斥力领域弹开。
“无论是怎样锋锐的武器,都只能对有形之物有效,而对于本身就是无法接触的力场领域,你目前所使用的攻击都无效!看来你从路西法那里继承到的东西很有限啊。引力场位置锁定伊缕尼,引力场构建!”
仍旧说着刻薄的话,从他刀尖释放的斥力领域将所有的水流都排开,根据牛顿第三定律,他排开这些水流时也会给自己造成斥力,但在重力和他施加于伊缕尼身上的引力作用下,他仍旧可以加速坠落向这世上仅存的堕天使【海之魔女】。
“或许我是堕天使中最弱的一个,因为并没有人教过我堕天使的力量,除了偶尔做的梦里会有那强大又黑暗的生灵以外。所以我只能靠着自己去领悟力量。激速水流这一招,还是我最近才想到的,而一年之前,我并不会这一招。”
她口中的激流水速应该指的就是她模仿水刀的那一招,一年之前她难道使用的是其他的招式吗?联系起之前看过的信息,她能够引起微型海啸,然而微型海啸是一个模糊的词,到底会有多强?
她不仅肩膀流血,还持续战斗了如此之久的时间,剩下的力量究竟能够发动出多强的海啸这点仍旧未知。
寒霖雨还没有苏醒,将可能性赌在他身上此时也明显不合实际,姬红莲最多只能够做到让海啸尽量不影响到岸上,而那样无疑会让她力竭昏迷。
他内心闪过无数想法,然而他不想浪费自己的力量,所以并不想临时改变招式。而且思来想去,他也没法后退,不然后面的这些人该怎么办?
“这世界最强的力量就是地球本身的运动。就算你们意识到了某种力量的本质,觉醒了异能,但身为人的有限性决定了你们的力量会枯竭,就算恢复也需要时间。海王神·海钧轮!”
海平面陡然升高一大截,瞬间将慕言吞没,他在海中努力挥舞着钛钢刀,斥力领域将海水排开,他靠着引力场不断向伊缕尼接近,如同圣经中摩西向海伸杖,整个大海分开一般,他用斥力领域包裹了整个身体,以自己的存在分开着大海。
然而就在他即将用钛钢刀斩到伊缕尼时,她露出了笑容,做出挥手的动作,随即又一轮海啸拍了过来,生生将慕言冲走。但即便如此他仍旧重新接近着伊缕尼,不久他露出了遗憾的神情。
斥力领域的力量用尽了,极度疲倦的他被海流席卷而去,钛钢刀则从他的手中滑落,一边被海水的涡流带动一边向海底不断沉入。
被乌云覆盖的天空,银色的光辉一闪而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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